“兰迪,快去开门,别让村长在外面等太久了。”
“好——”表面上应允的兰迪实则内心惊恐无比,他不清楚门后在等待他的究竟是……
“村……村长,您有什么事找我?”
“嘻嘻嘻……”
“村……村长?”
门后并没有村长乔伊斯,而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、露出獠牙的狰狞怪物。
“啊——!”
兰迪眼中的世界旋转不止。他失去意识,倒在地上。
“兰迪,兰迪,你怎么了……”
兰迪感觉呼唤自己的声音逐渐变小。
这是要独自前往那个世界了么……他心想。
在梦里。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。
然而这梦中,除了一个人影之外皆是一片空白。
那个人影就是他自己。
自己漂浮在虚空之中,全身蜷缩成一团,面部表情十分平静。
时间仿佛静止一般。
但是,刹那间,一股异样感油然而生。
梦中的自己突然睁开双眼,与梦外的自己目光相接。
那双眼,闪烁着诡异的红光,绝对不是自己的双眼。
锐利的视线仿佛能刺穿一切。
“嘻嘻嘻……”
自己,抑或是梦中的自己,莫名其妙地怪笑起来……
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只觉得,诡异到了极点。
疯狂上扬的嘴角,似乎是自己的,似乎本来就是如此的。
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。
不,不对,那不是自己。
那是噩梦,是阴影中的事物。
不知为何,他觉得自己必须立刻清醒过来。否则……
可一切都太迟了。
“自己”的身体如同软泥般融化成一团,随后瞬间便组成怪物的模样。
怪物在朝他诡异地怪笑。
他也笑了。
“嘻嘻嘻……”
“嘻嘻嘻……”
是错觉吗?他听到了莉莉的笑声。
“哈哈哈,这也能睡着,兰迪也太丢人了吧。”
“我才没有,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!”
“啊,你醒了。”
兰迪这时才重新意识到,自己是在做梦。
“原来是梦啊,那村长要来找我也是……”
“哟,兰迪。”村长在一旁朝兰迪招手。
“不是梦啊……”
“我有件很严肃的事情要和你谈,兰迪。”村长正襟危坐,直直地盯着兰迪。
“什……什么事?”
“你也知道,我们准备逃亡是在知道了森林中魔物行为异常的情况之后的。而这个情况是 由你和莉莉偶然率先发现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但是我并没有和村中的各位提及此事。并且就连这种情况所导致的后果也没有告诉你们,我就要求大家准备逃亡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?”
“不知道……”
“那是因为……那是不能说的秘密,是秘辛。”
村长在撒谎。明明就在和其他人谈话的时候说出来有关我的事,他却不告诉我。兰迪心想。
“你知道吗?你们可能发现了不得了的事——上古遗迹的复苏。”
骗子。
“森林中的深处,除了存在大型魔物栖息,还藏有失落的上古遗迹。相传那位英雄一开始就是听闻此事,才来到我们村子的。”
“哦?真的吗?”兰迪突然对此提起了兴趣。
“是真的。那位英雄从冒险者协会打听到传闻,便带着他的魔法师好友前来一探究竟……”
“然后呢?村长,快说下去——”
“之后,只有那位英雄一个人回来,他的魔法师好友却不见了。故事就这样结束了。”
“额……”兰迪不知所措。
“故事确实只有这么点。但这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那位英雄在回来以后,说了这么一句话——”
“什么话?”
“二十年后——也就是现在,上古遗迹将会复苏,‘怪物’将会苏醒。”
“怪……怪物?那是什么?“
“就是‘怪物’。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。但是,森林中魔物的怪异行为就已经能说明一件事——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。“村长紧盯着兰迪,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。
兰迪回想起自己刚刚梦到的怪物,瞬间全身上下起鸡皮疙瘩。
“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。是否要告诉其他人,就取决于你自己了。”村长起身离开房间,只留下呆滞在原地的兰迪。
“这么快就要走了吗,乔伊斯?”
“是的,打扰了,夫人。”
村长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。
妈妈不放心,走进来询问:“兰迪,村长有和你说什么吗?”
“没什么,妈妈。”
“真的吗,兰迪?该不会是你上次偷偷砸坏了村长家的花瓶,所以他就来找你索赔了吧?”
“不是的,莉莉。你们就放心吧,没什么大不了的事。”
“等等,花瓶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,兰迪,解释一下。”妈妈没有放过莉莉话中的重点。
“莉莉……”
“呵……呵,我还有事,兰迪,先走了。”
“等一下,莉莉!”
“我还有事,就先走了,再见,阿姨!”
兰迪想追上去。
“等一下,兰迪,你先跟我解释一下花瓶怎么回事……”
“唉……”兰迪无可奈何。
房门再次被关上。
离开兰迪家后,村长没有立刻往家的方向走去,而是在附近的道路上不停来回走动。
“怎么了,乔伊斯,有什么事吗?”
听到有人从不远处呼唤他,村长回过神来。
“是威尔森啊。我找你儿子有事,就过来和他谈了一小会儿,顺便等你回来。”
“找兰迪?那还要进去坐坐吗?我刚从隔壁村卖完粮食回来。”
“不了。我就是想顺便问问,兰迪他……最近身上还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?”
“自那之后,就再也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了。怎么了,突然问起这个?”
“不,没什么。请别在意。我还有事,就先走了,威尔森。”
“回见,乔伊斯。”
村长告别兰迪的父亲,往自家方向走去。
他打开家门,里面除了村民送来的各种慰问品外,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。
“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。”乔伊斯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说话。
“那就再好不过了。”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回应。
黑影从窗外掠过,而后又很快消失不见。
被母亲训斥的时候,兰迪透过窗子看到村长和父亲在屋外谈话。
兰迪心中思绪万千,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。
不知为何,他有点不敢和父母商量。
他更加不敢和莉莉商量,怕把她也卷进来。
这样的话,兰迪似乎就没有能够倾诉这一切的对象了。
怎么办才好……
逃亡行动是在明天太阳初升之时……
这样的话,兰迪还有半天时间能思考。
独自去森林?兰迪自认没有这个胆量和实力。
自己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……或者说,只是自己不知道,而他人知道的秘密呢?
暂时无事可做的兰迪决定出去转转。
兰迪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村子中央的英雄雕塑之下。
不知道是不是按照本人的模样做的呢……雕塑确实有一股勇者的气质。
剑尖撑地,双手握剑,目视前方。
外表似乎还很年轻……
兰迪忽然回想起村长的话中提及那个英雄的事,似乎只发生在二十多年前……
说不定他还活着……
兰迪围着英雄雕塑转了好几圈,从不同的角度反复上下观察它。
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。
兰迪只好放弃,转而走向别处。
兰迪不知道,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,一个黑影从雕塑身上离开,随后又跟上了兰迪。
兰迪随意走着,又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莉莉家。
莉莉的父母都是商人,他们最近也出去行商了,一时难以回家。好在家里有一位帮忙的伙计佛瑞德。佛瑞德虽然外表粗犷,心地却很善良,见过他的人也都说他心细。
兰迪觉得莉莉恰恰相反。她虽然外表娇小瘦弱,却大大咧咧的,和男孩一样。
不知道莉莉现在有没有空……兰迪抱着尝试的心态敲响莉莉的家门。
开门的是佛瑞德。
“哦,是兰迪啊。找莉莉有事?”
“嗯。佛瑞德叔叔,她有空吗?”
“那当然。请进,别客气。”
“谢谢。”
佛瑞德把门关上后,却发现兰迪没有立刻进屋内找莉莉。
“怎么了,兰迪?看你一脸阴郁的表情。”
“有这么明显吗……算了,佛瑞德叔叔,我想问问,莉莉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?”
“奇怪的地方……?没有哦。为什么这么问?“
“没什么。谢谢您,那我去找她了。”
“去吧,她在房间里睡觉。”
“莉莉,”兰迪敲了敲莉莉的房门。“你有空吗?是我,我是兰迪,我来找你了。”
“是兰迪啊,”莉莉打开门,用手揉着眼角,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。“请进。”
“你在午睡?我有打扰到你吗?”
“没有。我没事干,太无聊了,只好睡一小会儿。你来我就不无聊了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我进来了。”
“那么,来谈谈今天的计划吧。”
“什么计划?”兰迪不明所以。
“当然是冒险计划了。说吧,是去森林还是隔壁村。”
“不不不,森林还是不去为妙,隔壁村离这里太远了,没有个两三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那里。”
“那还有什么冒险地点?”
“不,你误会了,莉莉。我不是来找你冒险的。”
“切,亏我刚刚还兴奋了好久,原来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啊……”
“不是,怎么可能是来找你算账的,你想多了……”
“那你是来干什么的?难不成……是来表白的……”
“才不是!“兰迪满脸通红地大叫。
“切,别否定地那么快嘛,好没意思。而且你这样我也很伤心的。”
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“好了,我没放在心上,快说吧,你有什么事吗?”
兰迪的表情逐渐沉静下来,他看着地板,一言不发。
“怎么了,有事就快说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说吗?那我接着睡了,再见。”
“欸,等等。”
“那你快说。”
“……好。莉莉,我想问你……你相信我吗,不管发生了什么……事。就是说,不管发生什么,你都会相信我吗?”
“我会的。”莉莉不假思索地答道。
“真的吗?“
“真的。”莉莉斩钉截铁地答道。
“谢谢你,莉莉。”兰迪开心地上前抱住莉莉。
“走开,你好恶心啊,兰迪。”莉莉装作生气的样子。
“抱歉……一时兴起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,别道歉了,你不会就只因为这个找我吧?”
“嗯,差不多……”
“再见。”莉莉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。
“啊,被嫌弃了……”兰迪失落地挠了挠头。
结果到头来,还是没能跟莉莉说出口来。兰迪十分气馁。
走在村中的小道上,兰迪呆滞地望了望多云的蓝天,似乎已经看到明天下雨的情景。
房屋的阴影下隐约传来窃笑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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